第一百八十四章 夺船
高桂心中一惊,这才走了多少海里?就有清朝的海军来拦截?他极目远眺,果然在海平面见到影影绰绰的黑影。
船上听到有清军海船拦截的消息,登时哄乱起来,刘氏和秦氏也出了舱房,来到甲板上,花容失色,各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不休,有的张皇失措,有的咬牙切齿拔刀出来,大叫着要鱼死网破,有的建议立刻返航。高桂见这乱哄哄的场面,心中颇感不耐,气运丹田,吐气开声道:“慌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们都是沐英老英雄的后人,个个都是好汉子,自乱阵脚,一个个散兵游勇,给你们的老祖宗丢脸!”
众人皆有惭色,秦氏道:“韦公子,你说现在该当如何?”
高桂见她向自己问计,心中煞是舒坦,微笑颔首,道:“秦夫人,请下令转舵,咱们绕行,那些兵船或许只是巡逻,见我们大多是渔船,应该不会有事。”
刘氏冷声道:“韦公子此言差矣,其他船的确都是渔船,我们这艘可是商船,况且这么多船航行,建虏怎会不生疑心?绕行有用么?”
差矣,差你个圈圈,这刘氏容貌虽美,却是一副死了老公般的脸,心中有气,忽又想到,人家的确是刚死了老公,心情当然不佳,也就不以为意,道:“刘夫人也说,咱们都是渔船商船,拼是没法跟清兵拼的,不过,我们若惊慌而逃,一来引得清兵怀疑,更加速追击,二来也堕了沐家的威名,三来,就算回去了,也是引狼入室,害了柳老爷子。所以,咱们索性堂而皇之,大大方方的走,说不定没事呢?”
甲板上诸人听他侃侃而言,不无道理,皆是点头,也渐渐安定下来。建宁道:“大家放心,有我在,他们不敢对我们怎样,只管走便是。”
高桂心道:倘若你那皇帝哥哥真要翻脸的话,哪会管你是不是他妹子,皇帝家的事儿,最淡薄的就是亲情,如果康熙六百里加急下旨,恐怕这时候也应该到了,到时候,公主也好,主公也罢,还不照样咔嚓了?
事到如今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但愿康熙顾念亲情,和我对他的贡献,高抬龙爪,别赶尽杀绝吧。
远处的清军船只越来越近,并且拥有六艘之多,皆是高大的福船。明朝时,中国的造船业技术雄霸全球之首,当时南洋、印度洋一带航行的,几乎全都是中国造的船舶,这种尖底的福船,也是明朝海军的通用战船,在海航上,福船是很有优势的。而清朝闭关锁国,尤其是搞海禁,造船业几乎停滞不前,所以清朝海军用的战船,基本上都是来自于明朝船只。福船和沐家这边的渔船船队相比,那就是楼房和平房的对比,本来他们是计划绕行过去的,但清军的船却早已发现了他们,散开队形,向他们迫来。
在此种情形之下,已经无法逃脱,高桂这边的船乃是较小的广船,行驶于前,后面破破烂烂的跟着一支浩浩荡荡的杂牌军,攻击力几乎等于零,行驶速度远远及不上人家,转身逃也晚了,高桂叫人喊话,安抚船队的情绪。
不多时,悬挂大清旗帜的船队已到了近前,黑洞洞的火炮和全副武装的弓箭手对准了高桂的这艘主船,众女和沐家的人皆是惊恐不安,大多退入船舱之中躲避。高桂见他们一个个将自己尊为主心骨似的,欣慰之余,又觉沐家太过窝囊,竟然连个敢站出来的都没有,失望不已。
清军船只上逐渐靠近,一将领大声喊道:“你们是哪里来的,不知道海禁么?”
只听这一句,高桂登时通体舒泰,这说明他们不是专门冲着沐家来的,高桂昂然道:“这位将军不知如何称呼?”
那将领道:“本官是谁,你有什么资格知道?现在我们要登船检查!”他一挥手,有兵士把桥板搭上高桂所在的船上,一队官兵拔刀出鞘,气势汹汹的过来,那将领随后跟来。
高桂也不拦阻,只是淡淡的瞧着那名将领,待他站定,方才气定神闲的从怀中取出御前侍卫统领的腰牌,道:“将军辛苦了,这是本官的身份证明,你若有兴趣,不妨一观。”
那将领吃了一惊,接过腰牌来,反复查看,打了个哆嗦,忙下蹲行礼,道:“原来是京里来的大人,属下得罪,还望大人莫怪。”
高桂和善的一笑,将那将领扶起,道:“不知者不罪,将军不必多礼,本官是奉密旨出海办差,原本没打算惊动你们,既然碰上了,也算有缘了,你们都辛苦了,这些是本官赏你们的,拿去喝酒。”他从怀中随便摸出几张银票,看也不看,塞到那将领的手中。
那将领手忙脚乱的想要推辞,却禁不住高桂的盛情厚意,只好忐忑的笑纳了,这些渔船上人数不少,已是可疑,他本来还想搜查一下,但人家这么识做,更何况官职比自己高出不知多少,哪里还敢造次,只好作揖告辞,哪知道才走了几步,建宁公主忽然娇声喝道:“那个奴才等一下,给本宫过来!”
船上之人本来见那些官兵要走,刚刚放下心来,听到建宁公主大叫人家作奴才,吓得心悬了起来。好在那将领错愕之下,回头去看建宁,见她衣着华丽,美若天仙,更有一种雍容华贵的高贵气质,不敢怠慢,他本是满人,自然知道奴才这个称呼意味着什么,抱拳行礼,战战兢兢的道:“不知这位小姐叫属下有何事情?”眼睛却向高桂投去征询的一瞥。
高桂道:“建宁公主,人家还有公务在身。”
建宁公主仰着明艳的俏脸,骄横的哼了一声,道:“这船太小,本宫坐着腰酸背疼,很不舒服,那个什么什么将军,你那船我觉得还不错的样子,你去,叫他们让出一条来给本宫!”
那将领被高桂的一句“建宁公主”惊得心里直发毛,惊疑不定,呐呐的道:“公主殿下?怎么可能是公主殿下?大人,她……她说的是真的么?”
高桂别过脸去,狠狠的瞪了建宁一眼,心说你搞这么多花样干嘛!这是兵舰,说给你腾出来就腾?开什么玩笑。
高桂呵呵的一笑,向那将领道:“将军,她就是当今圣上的御妹,封号建宁。”
那将领吃了一吓,忙躬身打了个千,毕恭毕敬的道:“卑职福建水师二营管带张大千,恭迎殿下圣安。”
建宁公主淡淡的道:“免礼,你照我说的去做吧。”
那将领面露难色,求助的瞧向高桂。
建宁不悦道:“怎么?本宫叫你办事,你敢抗命?”
高桂见那将领几乎要哭了出来,知道肯定是律法难违,但他也想要一艘这样的福船,光是騒包还不算,而且将来说不定能派上用场,略一沉吟,向建宁道:“公主殿下,人家将军为难,咱们就别勉强了。”却向建宁连连眨眼睛。
建宁会意,发作道:“大胆,别说本宫征用这么一条破船,就是把你们全部连人带船都征用了,谁敢说什么!船我要定了!否则等本宫回宫,你们一个个都要人头落地!”
高桂急忙作势下拜,“惊慌”的道:“殿下息怒。”他一带头,那将领更是站不稳了,伏在甲板上磕头不止。
建宁拂袖转身,装作很生气的样子,却超身旁的阿珂挤了挤眼。
高桂忙站起来,将那将领扶起,诚诚恳恳的道:“将军勿要惊慌,本官替你想办法。”将领感激的瞧着他,连声称谢。
高桂走到建宁跟前,假装小声商议着什么,一会儿,建宁撅着嘴,取下一枚祖母绿扳指交给高桂。
高桂来到那将领的跟前,瞧着他满是期待的表情,心底暗暗发笑,手却在额头擦了一擦并不存在的汗水,诚挚无比的道:“将军,我跟公主殿下求了一件信物,你拿去交差,你的上司问起,你就如实禀报,这枚扳指是殿下的随身物品,殿下征用,你上司也不敢说什么。”又从怀中取了几张银票出来,塞进他手中,悄声道:“你受惊了,这是公主赏你的压惊酒钱,你收了,请兄弟们喝一杯水酒。”
那将领何曾见过这么客气的大官,心中如沐春风,感激涕零,连连应承。
很快,另外几艘福船也都靠拢过来,官兵迅速行动起来……
过不多久,船已清空,连底舱的清水和物资都没有搬走。瞧着这巨大如楼房似的大船,众人都是恍如身在梦中,高桂向那站在船舷的可怜将领挥手告别,瞧着他们扬帆远去,兀自醒不过神似的。
直到高桂一声大喊,众人才惊喜的欢呼起来,一个个的向福船上奔去,这福船本来能容纳百人,但那是作战容量,挤一挤,两百人也能装下。转移了足足半个多时辰,终于全部搞定,继续扬帆向台弯方向行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我来教教你们
瞧着他们一个个欢欣鼓舞的模样,高桂心中不禁也受到感染,这千余口子人,分乘十五艘船,加上装载了许多货物,本来很是拥挤,现在多了一条船,便安全很多。
高桂其实并不想去台弯,对郑成功这位民族英雄,高桂是很敬仰的,但郑经和郑克爽等人,他就没有什么好印象了,如果不是因为担心康熙派兵追剿,他都想干脆多在漳州耽搁些时间,正儿八经的弄一支船队出来,去高丽也好,去日本也好,积蓄力量,组建自己的势力,以自己这等独特的内力,费点劲还是能提升人的潜力的,沐剑屏身边那十几个人,就明显武功增强了一个档次,咱去外国组建黑势力,然后争霸,然后……高桂YY着,兴奋之极。
但现在还不行,还是得去台弯这个中转站,光靠这些船,万一有危险就得不偿失了。
……
远远的,高桂见到影影绰绰的岛屿,柳家村带来的那些水手说是台弯就在前面,高桂猛然想到自己的座船上悬挂着大清的旗帜,忙叫人扯掉旗子,放缓速度,以免被郑家误会,行出一段,一艘巨船出现在视野之内,那船极大,停泊在海港中,好像巨无霸似的,高桂心中震惊,那船放在现代也许不算什么,但在这时候,看上去就好像海中堡垒似的。
十几艘相对来说要小了许多的战船从海港快速驶来,高桂视力极好,看到船上士兵的衣装,令高桂仿佛又穿越了一次,穿到了明朝似的,恍如身在梦中。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惊醒了高桂,人们都是吓得惊叫起来:“他们开炮了!他们开炮了!”
身旁的秦氏吓得站立不稳,往后便倒,高桂眼疾手快,伸手将她扶住,软绵绵的,触手生温。
好软的腰!
桂哥心神一荡,就见秦氏满脸通红,反应过来,急忙缩手。汗,这可是寡妇哩,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他眼角瞥到便宜老妈韦春芳和陈圆圆的怪异表情,装作看不到。
那一炮打在海面上,距离船头只有十几二十米,轰出了一道大水柱子。也幸好他们那一炮只是示威,并未继续开炮,但船上的人皆是来自云南等地,一来没见过水,二来没见过开炮,都是吓得惊魂未定。
高桂大声疾呼道:“不用担心,他们那是示威,不是要攻击我们,不用怕!”说是这么说,但他心里也不是很有底,叮嘱方怡和秦氏,要她们带同女眷退往船舱之中。
刚刚退进去没多久,迎面而来的一艘郑家战船箭雨抛射而来,竟是一打照面就进行攻击,高桂面色陡变,疾呼道:“大家快躲!”同时大喝:“转舵!转舵!”
船上的人虽然躲得快,但毕竟人太密集,箭攒射过来,登时倒下一片,人们惊恐万状,惨声大呼,有聪明的,往船舷板壁下躲藏,众女在舱房中听到外面的变故,皆是惊慌,高桂强忍怒气,气运丹田,高声叫道:“我是天地会青木堂香主韦小宝!”
他这一声,含怒吼出,声震云天,远远送出,众郑家军兵皆是骇然,箭终于是停了。
甲板上惨不忍睹,至少被射倒了二十多人,殷红的鲜血将甲板染红,有人没有被射中要害,一时不死,发出凄厉的惨叫。高桂咬牙切齿,站了起来,吩咐人进行救治。这时,对方的船已靠近过来,一名明军将领打扮的人在船头大声叫道:“是谁自称天地会香主的?”
高桂破口骂道:“就是老子我!”他霍然纵身而起,怒视那将领。
那将领面现怒容,喝道:“你有何凭证?”
高桂报出天地会的切口来,那将领却是不懂,转头询问着什么,大概是手下军士有知道的,过来跟他说了什么,那将领面色稍霁,道:“天地会一向在内地行动,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高桂道:“船上的都是沐家后人,因清廷迫害,我带他们过来避难。”
将领踌躇了片刻,应道:“你们人数太多,我怎知是否鞑子混在里面对我们大明不利!你既自称是天地会的人,本将军放一条小船过去,你一人先过来!”
高桂转身瞧了众人一眼,道:“大家先给受伤的兄弟救治,船上备得有药,我先去过去,他们杀了我们的人,这笔账我会跟他们算。”
韦春芳急道:“小宝,你别去,危险。”
高桂笑道:“不妨事,这世上能伤得到我的人,还他娘滴没出世。”他向陈圆圆、方怡等说道:“照顾我妈!”
转身向前行去,高声道:“不必放船了!我这就过去!”他提气纵身,在舷墙上用力一踏,身体宛如大鸟一般飞起,两方的人都是惊呼起来,只见高桂跃起中途,在空中一个极其华丽的旋身,轻轻巧巧的落在对方的战船之上。
“好!”叫好声轰然爆发开来,这等轻功,若无极高造诣的内功支持,决计难以办到!不但是沐家这边,连郑家军士也都彩声如雷。
那将领的气焰登时熄灭,眼中闪过一丝骇然的神情。
高桂甫一落下,立时大声喝道:“谁让你们放箭的!”
那将领被他威风凛凛的气势所慑,结巴道:“是……我,你们的船……是清兵的船,我以为是清兵来挑衅……”
高桂怒道:“那是老子……缴获来的船,不是已经扯了旗子吗?再说,有一艘战船后面跟十几条渔船商船来挑衅的么?你上司是谁?我去跟他理论!”
那将领也被他的语气激怒了,挺腰道:“这是误会罢了,你要怎的?”
高桂眼中凌光一放,道:“你信不信我一只手就能捏死你!”话音刚落,几步就冲了上去,他并未出手,而是直接撞向了那将领,他内力稍稍一吐,那将领立时便被撞得飞跌出去,众军士哗然,有好几人已是拔刀出鞘!
高桂冷笑道:“有种的就上,老子教教你们什么才叫武功!”
第一百八十六章 初入台
高桂这一发威,明军军士们迟疑了,一来,他们都亲眼见到高桂的轻功了得,二来他是天地会的人,是自己人。那名被高桂撞翻在地的将领大声喝道:“上!给本将军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天地会的人都这么嚣张还得了!”
高桂不知道,其实天地会在内陆声势兴隆,党羽势力遍布各省各地,暗中积蓄的力量,恐怕加起来有数十万之多,总舵主陈近南更是个传奇人物,江湖上皆称:生平不识陈近南,纵称英雄也枉然。然而在台弯的官方军方高层看来,天地会的地位却是不高,这些人自视为正统原装,把天地会的人当作小老婆所生,当中是否有嫉妒陈近南的成分,谁也说不清。但高桂哪里知道这些,就算他知道,也决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带来的沐家人无辜枉死,他不是愚忠的陈近南。
那将领发出命令,立时便有两人同时从左右两方分别攻到,高桂虽是不谙武技,但内里却是连陈近南也是难分轩轾的,面对两个普通的士兵,又怎会放在他眼里。内力决定了速度,高桂见那两人手臂高抬,挥刀斩下,看似威猛凌厉,实则在落下之时却是颇有水份,心知肚明,这两位并不愿真的跟自己动手,高桂朗声一笑,脚下瞬移,速度奇快,顷刻间已夺下一把战刀来,将那兵推了出去。转瞬间已是一刀向另一兵斩去,他内力到处,贯注于刀锋,“锵”的一声,那人佩刀立时被斩断,明明是同样的刀,自己这把却断了,那人骇然失色,呆愣当场,眼见刀芒在眼前明亮闪烁,居然不知躲闪,众军士骇然惊呼时,高桂手腕一抖一抬,手中刀斜斩向上,将那人盔缨削落。
高桂虽然愤怒于自家船上死了十几二十人,但却没有丧失理智,倘若自己一意要在郑家军队面前伤人,闹翻了,身后带来的千余人便有危险,他并非不知轻重的人,岂能图一时之快?
一声暴喝,宛若舌绽春雷,高桂将手中刀投掷在地,大声道:“我韦小宝是汉人,我身后的,也都是汉人,你们,也是汉人,他们被建虏迫害,不得不远离生活了多年的故土来到这里投奔,可是连岸都没上,就被自家人射杀,你们睁眼看看那满船的鲜血,那是你们同胞的血!有本事,去驱逐建虏,去光复大明,在这里杀自己人很光荣么?”他视线投向那名将领,道:“你下令放箭之前,是否认为那些渔船也能对台弯岛造成威胁?是你没有自信,还是你罔顾他人生死?你报上你的名字,这件事,我一定要追究到底!”
船上的明军被他气势所慑,均感惭愧,纷纷收起刀剑,那将领也觉自己鲁莽,肃然面向福船行礼。
在明军战船半护半押之下,众人终于安然登陆,但高桂却担心郑家的人不是那么可靠,他们既然连陈近南也能杀,为什么就不会对付身为陈近南徒弟的自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高桂要求就近寻地驻扎,一来万一有事可以逃,二来要护住船,别到时候连退路都没。
沐家的秦氏、刘氏以及吴立身、敖彪等一干人也很赞成高桂的意见,他们的驻地距离一支明军官兵军营很近,并接受军队的看管,船上除了生活必需品获准带下船之外,那艘“缴获”的战船上的军用物资都留下来了。
当下,高桂领沐家众人安顿下来,他让几个主事人都聚集起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台弯距离内陆太近,清廷断不可能坐视台弯郑家继续生存下去,眼下吴三桂之乱,清廷要应付,腾不出手来对付台弯,但只要等到那边平靖下来,下一个肯定就轮到台弯,说不定精明的康熙早就着手筹备攻台了。
秦氏道:“韦香主言之有理,此地虽然看上去军容齐整,但毕竟是弹丸之地,如何挡得住清廷倾国之兵?但此地若不可久留,还能去何处安身?”
刘氏冷冷的接口道:“清廷对付吴三桂那狗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吴三桂兵精粮多,到时候清廷纵是取得胜利,也将会元气大伤,哪有那么快就打到台弯来,况且台弯是个岛屿,以海战为主,不是兵多就能成事的,我们何必杞人忧天,要倚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说罢,眼睛向高桂瞟去。
高桂见这刘氏话语中夹枪夹棒,处处针对自己,暗忖:老子什么时候得罪你了,你是沐剑声那死鬼的老婆,老子又没对你始乱终弃!
这时,方怡却是忍不住了,道:“刘夫人,小宝怎算得上是外人?他迟早都是我们沐家的驸马爷,刘夫人这般抗拒于他,莫非心中藏私?”
刘氏怒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跟本夫人这么讲话,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
高桂听到这里,拍案而起,朝着刘氏的那张颇有几分姿色的脸上一巴掌甩去。
“啪!”的一声响,刘氏被这一耳光抽得险些跌下座椅,脸上肿得偌高。一时间,满堂皆惊,鸦雀无声,谁也没料到高桂居然敢对刘氏出手。
“刘夫人你听着!方怡是我韦小宝的老婆,我不容许任何人对他不敬,她不算什么东西,你又算什么东西!如今沐家是生死存亡之际,你不想着怎么带领大家渡过难关,偏要搞分裂,难道你想眼看着大家都死在异国他乡么?难道你希望沐家从此绝后?你这样自私自利,争权夺利,罔顾他人,真不知沐剑声怎会娶了你当老婆,你学学秦夫人,凡事都以沐家为中心,我不说话并不代表我什么都看不到,你不就指望着你那宝贝儿子将来长大了能继承小公爷的位子么?你别忘了,现在沐家风雨飘摇,一个不慎,很有可能就此烟消云散,你儿子将来继承什么?”
那刘夫人呆呆的瞧着高桂,眼中流露出恐惧的神色来,知道这时才反应过来,捂着脸放声大哭。
高桂喝道:“你再哭,老子现在就号召在座的人废了你!”
刘夫人的哭声戛然而止……
第一百八十七章 初定爪哇1
临时军用帐篷中没有人说话,只有刘氏断断续续的抽噎声,高桂环视众人。秦氏,是个没有野心的女人,在沐家人缘较好,与世无争。刘氏,有点像是慈禧,当然这是高估了她,有那野心没那手段,更没那命。沐剑屏,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吴立身,沐家忠心的老人,声望颇高,沐家家将中有不少是他徒弟。王运开,沐王府沐天波时代的老管家,小眼睛里透着精明,是个人才,从漳州出发前,购办物资基本上出自他手。杨畏之,曾是沐天波的大将,忠心不二,当年沙定州叛乱,是杨畏之死守楚雄,才令沐天波安然无恙,他的武功也是沐家唯一能与铁背苍龙柳大洪抗衡的高手。方怡,心机深重,颇有才智。
高估刚才大声斥责刘氏,吴立身、杨畏之和王运开三人并未表现出异常,可见刘氏此人在沐家并不得人心。
“各位,如今情势有多危险,也许你们都没有意识到,或许各位都觉得这里天高皇帝远,康熙鞭长莫及。那你们就太过乐观了,台弯自郑经死后,母子失和,内部已经出现矛盾,假若康熙派兵来攻,他们坚持不了多久,台弯就会沦陷。”
众人都露出专注的神情,就连刘氏也忘了哭。
高桂又道:“我们这些人到底是外来人,而且沐家拥桂,台弯拥唐,本身的矛盾就很多,所以我相信,我们在这里寄人篱下,不可能受到礼遇,沐家上下千余口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的确很是麻烦,我现在有个建议,要大家参详参详。”
王运开道:“韦公子你义薄云天,帮了我们沐家不少,我们几个老家伙都信得过,韦公子有话请直说。”
考,主母还没开口,你抢着说话,还当真是不怕乱了规矩,不过,俺喜欢,愚忠者脑子一根筋,没趣。这样的好,容易接受新事物。
高桂道:“各位恕我直言,我并非沐家的人,我带你们来这里也算是看在沐剑声和小郡主的份上,如今该做的我也做了,接下去就没我什么事了,小郡主和方怡都是我老婆,我要带她们离开,沐家将来如何,秦夫人、刘夫人,你们自己家事我就管不着了。”高桂这话是试探,他想看清楚这些人到底谁会接纳自己。
几个人面面相觑,可喜的是,杨畏之和吴立身的眼中流露出失望的神情,而秦氏则是失望加无措,六神无主,瞧向刘氏时,这位大美人却是意料中的,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惊喜。只有沐王府的老管家王运开,他的表情一点也看不出来。
一只老狐狸。
吴立身道:“韦香主,我们人生地不熟,你若撒手不管,我们难免处处碰壁,大家同舟共济一场,韦香主你真要走么?”
高桂笑而不语,心中却道:帮你们当然不能无偿的帮,咱又不是红十字协会的,一点代价都不付出么?总得让咱有个能心理平衡的理由吧!且看是否有人识做了。
秦氏接口道:“韦公子我们沐家上下早把你当作是自己人了。”瞧向王运开等人。
王运开点头道:“不错,若不是韦公子仗义,我们这些人在漳州边境的时候就已经被建虏杀光了。”吴立身等皆是出言赞同。
高桂这才放下心来,倒不是他磨叽,事关权力斗争,小心为妙。
“如此,韦某多谢大家没把我当外人,其实,先前我已说过,台弯政局不稳,我建议大家在这里尽量不要乱走,我想办法弄几条坚固些能远航的船来,离开台弯。”
沐剑屏道:“离开这里?我们去哪儿?”
众人皆是静待他发言,高桂淡然道:“我们可以去爪哇,那里有我们汉人的足迹,并且和台弯有着贸易往来,我们若去的话,凭我们这些人的实力,立足应是毫无问题,只需在那里占一个港口,团结当地的汉人,经营几年,我们未尝没有机会成为那里的主人。”忽然森森一笑,道:“倘若有爪哇人反抗,灭他们族!”
爪哇,即后世的印尼,在元朝的时候,忽必烈派兵征服爪哇,并收其国为藩属国,年年纳贡,后来明朝的时候,藩属关系不复存在,郑和下西洋的时候,途经印尼,并进行了外交活动,直到十六世纪的时候,欧洲人抵达爪哇,并在这里进行殖民地统治,爪哇人做了几百年的奴才,终于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开始闹独立,一直到二战结束日本投降,苏加诺发表印尼独立宣言,一九四九年,印尼终于彻底摆脱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统治,正式独立。
一九六五年印尼发生了“九?三○”事件,全国掀起大规模反华浪潮。六七年二月,苏加诺被解除总统头衔,苏哈托出任代理总统,反华浪潮更加凶猛。
九八年发生大规模骚乱排华运动,大量华侨、华人被残忍的杀害。雅加达人权与妇女研究组织经整理后的报告显示,五月发生的骚乱中,印尼各地总共发生五千多起暴徒强奸或轮奸华裔妇女的惨案,其中以雅加达每天发生的一百多起最为严重。
这些历史只不过发生在十几年前,也许笔者是不应该记录于书中的,但我想问问,现在又有多少人知道这些事的?
在九八年五月十四日,印尼总统苏哈托指使印尼军队以及一部分暴民,对在印尼的中国华人实施了极不人道的屠杀!
屠杀持续三天之久,死伤的华人数上千,更多的华人妇女更是被强暴……印尼屠杀华人死亡图片,惨不忍睹!(倘若有人觉得石头是在编小说,不妨百度一下,百度的资料更全。)
毫无人性的印尼蛮子!烧毁华人的房屋和汽车,他们将儿童的头颅割下,将女人的……刺穿,万千华人妇女被变态的蹂躏!
九八年五月十三日到十五日,印尼雅加达等地发生严重骚乱,导致一千两百多人在骚乱中丧生,其中大部分是华人,五千多间华人商店和住宅惨遭烧毁,更令人发指的是,印尼暴徒还在光天化日之下,丧心病狂地强暴了数百名华人妇女。据妇女组织说,骚乱中约有一百七十名华人妇女被强暴和轮奸,其中有二十多名华人妇女因此而重伤死亡,包括一个仅仅九岁和一个十一岁的女童。另据估计被强奸的华人妇女总数多达三百人。
据印尼全国人权委员会和印尼人权志愿者组织的调查,从一开始,排华行动就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愈来愈多证据显示,大部分针对华人的袭击,都由有组织的团体煽动。人权委员会委员哈比昂说,由于很多被袭击或强奸个案,都明显地有组织行动,而且受害者均指暴徒剪着军人的发形,有关救援人员怀疑,许多暴徒可能是军人。
印尼华人何罪?遭受如此兽行!每次印尼发生权力斗争的时候他们都成了牺牲品。很长时间印尼政府对此采取坐视不理的态度,似乎有意使华人成为民众宣泄愤怒的替罪羊。
直到今天,尽管印尼总统一再表态说五月暴行“是印尼历史上最惨无人道的事件”,并宣布成立有别于官方和军方的独立委员会,专门负责调查这次事件,但事实上,不但许多印尼暴徒至今还逍遥法外,而且抢烧华人商店事件还不断发生,就在印尼总统宣布将调查强奸事件的同时,七十四名涉嫌的陆军战略后备队士兵陆续从兵营里消失了。
只有国家真正的强大,才能使每一中国人立于世界之林,在世界各地才能昂首挺胸,不被欺负。
这段血腥的历史只不过是过去了十几年,但下一次,是否还会发生这样惨无人道的事件呢?
高桂之所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印尼,原因就在这里,他的父亲虽然很早就在泰国生活工作,但当这件事发生的时候,高桂的父亲愤怒的将电视机砸烂,这件事,高桂印象极其深刻,他穿越来到几百年前的十七世纪,倘若不做点什么事的话,对得起这一趟穿越么?对得起自己的国籍么?
这些事,在这个时代的人是无法预料得到的,也就好像当初他在康熙面前提到高丽和日本的时候,表现得那样愤怒,康熙又哪里知道,在晚清时代,中国遭受了多少被外国侵略者的屠杀和欺凌!
军帐内,众人见到他那森冷的一笑,无不心惊胆寒,均是不明白,为何这个向来笑容可掬的韦公子会变得这样狰狞,为何眼中能散放出这样仇恨的目光,灭族!一个血淋淋的词语,在他口中说出来,气温骤降。
沐剑屏颤声道:“小宝,你的样子好可怕,你怎么了?”
高桂苦笑一声,沉吟片刻,道:“我只不过是样子可怕而已,你们又是否知道,在……”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在明朝的时候,福建省有近万人迁徙到爪哇,在爪哇经营生活,数十年后,这些明朝的汉人因为太过聪明,都变成了当地的富翁,于是爪哇人眼红了,嫉妒了,在他们的国王指使下,爪哇暴徒开始对汉人进行大屠杀……”高桂知道要说服他们并不容易,总不能说这是几百年后会发生的事,只能编造了一个子虚乌有的历史,并将九八年的惨案套了进去。
“……我们汉人就是这样被他们屠杀的,也许你们不知道这段历史,但是我知道,我们的同胞被他们虐杀致死,你们觉得我说出灭族的话,是不是过分了?”
吴立身和杨畏之等同时推翻桌子,睚眦欲裂,杨畏之挥拳道:“韦公子,我们就去爪哇!这笔血债,我们若不讨还回来,还算是人么!”
吴立身怒道:“讨还血债!算我老吴一个!”
刘氏竟然也怒容满面,道:“我赞成去爪哇!”
军帐中,杀气腾腾。高桂一时间感慨,中国人的血性,不分男女,但愿也不要分时代……
第一百八十八章 初定爪哇2
达成一致后,高桂和他们商量将来的大计,要知道,去爪哇没船不行,但没钱就更不行,高桂兜里虽然揣着近四十万两的银票,但在台湾就是一叠废纸,擦屁股都嫌硬,所以,必须要返回内陆换了现银才行,只不过,现在大家的身份都敏感,回去肯定是不安全。只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台弯,也找不到人帮忙,想来想去,只有高桂和建宁公主的身份还能冒险一用,并且得快,万一康熙得知了高桂在福建的“罪行”,龙颜大怒起来,那可就危险了。
商量了一阵,忽听外面传来喧哗之声,起先大家还以为是自己人在争闹什么,结果越来越大声,众人诧异,纷纷走出来,吴立身的徒弟敖彪正疾奔过来。
他怒气勃发,道:“郑家的兵太欺负人了,韦香主,你快去看看吧!”
高桂皱眉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边快步向简易营地外行去。敖彪紧握双拳,胸膛起伏,道:“他们欺人太甚……”
话刚说到这里,就听外边传来炸雷般的呼喊,高桂见到前面的人围得水泄不透,大声喝道:“都让开!”
众人见到几位主事人出来,纷纷让路,就见起先在海上的那名水军将领带着一队军士傲然站在营地入口,人人佩刀出鞘,杀气腾腾,沐家这边的人也是持着木棒与之对峙,一名年轻的沐家子弟身上被绳索捆住,脚下扔了一把剑。
敖彪紧跟在高桂身边,气愤的道:“他们说不允许我们私藏兵器,刚才进来搜查,说要收缴,还绑了我们的人!”
高桂双眉一扬,淡然道:“我知道了,我来处理。”他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上位者的气度来,这跟他曾当过大官有关系,亲王尚书、文臣武将见到他都要恭恭敬敬,更何况是这种小场面。
“这位将军贵姓?”高桂昂然走到那将军的跟前,脸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上司和下属谈话的神气。
那将军身后一亲兵道:“这是我们费将军。”
高桂嘴角一撇,道:“原来是费将军。费将军是否对我们有成见?来这里闹事不算,还绑我们的人,你是不把天地会放在眼里,还是不把沐王府放在眼里,我师父陈近南是郑家的军师,辅佐郑经郑王爷,立下多大功劳,他在内地经营天地会,为郑家流血流汗,今天他老人家的弟子却在台弯受到这样的待遇,费将军,我不知道你能代表郑大公子还是郑二公子,抑或是你能代表整个台弯郑家。刁难我韦小宝是你的主意还是两位公子的主意?”
他几顶大帽子扣下来,别说是费将军只是个小小的武官,就算是郑家大公子郑克壁或者郑二公子郑克爽来了,也不易回答。台弯人不尊天地会,但对陈近南却是不敢轻视的。
郑经在世时,非常倚重陈近南,但凡军国大事必询问他,而陈近南在台弯时,颁布屯田制度,进行屯田垦殖,并建圣庙,立学校,就连台弯当地高山族人也感佩陈近南的功德,其实陈近南的官职是监军御史,而非什么军师,但当地百姓却把他当作诸葛孔明再世,尊称他为陈军师。
那费将军无言以对,却强辩道:“他们不属军队,却带刀携剑,已经触犯了律法,我这么做没错,按律本应严惩,本将军就是看在大家同为大明子民才只是口头警告和收缴违禁品而已,本将军有什么错?”
高桂冷笑道:“我们携带兵器是为防身之所用,这里男女老少千余口人,而台弯军民数十上百万,难道还怕他们会危害到你们的安全?再说,有句话叫作打狗看主人,你们瞧不起沐王爷么?还是说,你们是冲着我来的,瞧不起我师父?”
费将军张口欲言,高桂不耐烦的挥挥手,道:“什么也别说了,今天就当我没见过费将军你,你若硬要说什么律法,叫郑家的两个公子来跟我说。”
费将军被他气势所慑,不敢多说,就算他想蛮干,也不敢得罪了陈近南的徒弟,陈近南武功虽高,但他要领导天地会,当年还要跟郑经郑王爷经营台弯,所以没有收徒,收了高桂,其实是因为平衡内部稳定的无奈之举,但总算是陈近南的徒弟,费将军官职卑微,焉敢得罪,只好说了两句场面话,灰溜溜的走了。
高桂这般高调,这般嚣张,令沐家众人均是欢呼起来。像是迎接得胜回朝的大将军一样。
高桂却是阴沉着脸,向敖彪低声嘱咐了几句,敖彪招呼了几个师兄弟去营地门口放哨,回头向高桂打了个招呼,高桂走到众人中间,环顾四周,王八之气一放,道:“从现在起,大家都要团结,我不希望再看到有人被绑,不希望我们的人被人欺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讨之!”
众人神色肃然,大多数人的眼中都流露出敬慕之色。
高桂又道:“我向大家保证,在不久之后,我们将会离开这个得不到尊重的地方,我希望今天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过上没有后顾之忧的好日子,至于接下来会怎么做,现在还不方便透露,所以在目前这个非常时期,大家都保持低调,不要和这里的人结怨,也不要被人欺负,不管有什么事,大家同甘苦共患难,一起面对……”
身后的王运开皱起眉头,低声嘀咕道:“他怎么透露要离开的事情?这么做,安全么!”
方怡回转头来,低声道:“王大叔,小宝做事不会鲁莽,可能他有他的想法。”
秦氏似是对高桂恨信任,也帮腔道:“我也相信韦公子,我现在很想尽快去那个地方,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家园呢。”
王运开微微一笑,道:“韦公子年纪轻轻,却是个做大事的人,秦夫人,沐家的命运交托给他,似乎是个不错的抉择,倘若我们能在那里站稳脚根的话,自立为一国,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方怡瞧着在人群中口沫横飞的高桂,心驰神摇……
第一百八十九章 怒斥陈近南
安抚了沐家众人之后,高桂知道这件事必须尽快进行了,台弯郑家母子失和,郑大公子郑克壁和二公子郑克爽争着做台弯的话事人,政治这东西,诡秘得很,一不小心就是宫变,就是造反,从古至今,政治和暴力都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除开这个不说,康熙也是不会轻易放过郑家的,以前有郑经坐镇,铁桶似的牢固,现在郑经驾鹤西游,俩宝贝儿子争权夺利,正是出兵的好时机,康熙不是白痴,肯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历史上,康熙也就在这没多久就正式向郑家宣战了,任命郑家降将施琅统帅福建舟师攻取澎湖,尔后,利用有利的态势和外交压力,迫使因为争位闹得内部一盘散沙的郑家拱手投降。
高桂既然知道此段历史,当然不愿留下陪他们当炮灰,在他看来,郑家的俩傻儿子就是扶不起的阿斗,这里距离内地又近,实在不是什么好根据地,想要反清,首先必须有个安定的环境,待逐渐强大起来,才可以成事。而不是现在这样,不团结对外,反而自家人狗咬狗。
第二天,高桂带领小双儿、建宁、蕊初和王运开以及王运开的侄子王喜,随同还有四个曾经接受过高桂用内力激发其潜力的好手和十五个从柳家村出来的水手走出了临时营地。远处的南明军士见到他们出来,靠拢过来,但见了高桂之后,却又都迟疑了,不敢上前。
高桂理也不理,径直往码头行去,除了水手之外,每个人都是佩带着刀剑,旁若无人,有机灵的忙跑去报信。高桂带来的几个人里面,四个沐剑屏的亲信分别是沐金、沐戈、沐铁、沐马,武功都是不弱,王运开不但是沐王府的管家,其武功更是深不可测,他侄子王喜虽然较弱,但也跟沐金、沐戈他们相差不多,众女当中除了建宁的武功最摆不上台面外,小双儿的武功最高,蕊初稍逊一些,这次出去,高桂就是想回去筹措一笔现银回来,多带些人方便照应,他本来还想把小野樱和阿珂也带去,但留在这里的其他人还需要保护安全,就把小野樱和阿珂这两个武功较高的老婆留了下来。
见那些军士像是在监视一样,高桂心中不悦。但他昨天和王运开长谈一番,分析出来,这边驻守的军士极有可能是郑二公子郑克爽那方面的人,因为陈近南是大公子郑克壁的岳父,陈近南实际上就被郑克爽归纳到大公子那边的人了,高桂身为陈近南的徒弟,当然也就自动成了郑克壁的人,他们表现得这般抗拒和排斥,就很正常了。
快到码头时,忽然一骑疾奔而来,距离还远的时候,高桂并未留意,到了近处时,忽听那人高声叫道:“小宝!小宝!”
高桂猛然抬头,喜不自禁,叫道:“是师父!是我师父陈近南!”
来的正是陈近南!
原来,陈近南当初和高桂南北分开之后,预料到少年康熙正在逐步的掌握朝中大权,势必很快就会攻打台弯,他一方面巡视各地,一方面将广东、浙江、江西、福建一带的天地会成员分批的撤往台弯,以图增势,抵挡即将到来的大战。高桂率同沐家刚刚踏足台弯时,他就已经得悉消息,连夜赶到。
高桂和陈近南露天席地在码头上坐了,远处的军士见陈近南到了,不敢过来觊觎,只在很远之处装作路过。高桂将沐家这几人向陈近南介绍了一番,陈近南显得很是客气,他名动江湖,却是谦逊有礼,令沐家之人颇感如沐春风。
当陈近南听到高桂说要离开台弯去爪哇时,错愕问道:“爪哇贫苦,人民困顿,荷兰红毛鬼早已占了大半个爪哇,你们过去的话,岂不是要和红毛鬼争抢地盘?他们有枪有炮,小宝你有多少把握?”
“师父,爪哇那么大,周围数千岛屿,正合我们发展,那里远离中原,康熙也鞭长莫及,有什么不好?再说,荷兰人有什么了不起,他们能统治大半爪哇,我们为什么不可以?他们的火枪火炮的确是厉害,可我们汉人发明造纸术、指南针、火药、活字印刷术,不比荷兰人聪明么?正好,师父你在这里,一切都好办了,我要船,郑家纵横海上多年,船是有的,师父你帮我搞几条适合远航的大船吧,能搞到战船的话那就更好了。”高桂想到这个难题可以迎刃而解,煞是亢奋,却没留神到陈近南的脸色有点不大好看。
王运开出声提醒道:“韦公子,陈军师或许有更好的提议呢!”
高桂道:“师父,你有话要说?”
陈近南向王运开笑了一笑,道:“王师傅,我这个徒弟年纪轻,性子浮躁了一些,还要请各位师傅多多提点他。”
王运开谦逊道:“陈军师太客气了,韦公子义薄云天,处事老到,我们沐家上千口人都感念他之前拔刀相助,唉,若非韦公子,我们早已个个人头落地了。”
陈近南大讶,问起缘由,王运开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陈近南听得唏嘘不已,瞧向高桂的眼神亦柔和了许多。
高桂云淡风轻的一笑,道:“王师傅说话夸张,都把我捧上天了,其实无论天地会也好,沐王府也罢,大家都是汉人,难道我还能眼睁睁的看着清兵残害自己同胞而置之不理么?换了是谁,只要能出力的都不会放任不管。”
陈近南赞道:“小宝你的确长进了很多,为师甚感欣慰,不过,你为何不留下辅助为师呢?现在台弯修堤建路,晒盐煮糖,垦田栽谷,到处都是一片繁盛景象,为师这多年来在这里兴办教学,人人读书,并遣军士兴造船舰,战时应敌,平时装载货物,与海外各国通商,台弯越来越繁盛,不消多少年,待我们国富兵强,大明铁军将挥戈中原,驱逐建虏,建立不世功勋,恢复我大明江山,从此流芳百世,受人世代敬仰。”他滔滔不绝,说到最后时,慷慨激扬,双目之中精芒闪烁,就连王运开等人也被他说得热血沸腾,人人擦拳磨掌,好像恨不得现在就上阵杀敌似的。
高桂微笑道:“师父是治国能臣,郑家若是没有你,早就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陈近南微笑道:“那是国姓爷和延平郡王瞧得起为师,为师当然要涌泉相报,鞠躬尽瘁,哪敢居功?”
其实,在历史上,陈近南辅佐郑成功父子的确是鞠躬尽瘁,督诸镇垦田,栽种五谷,插蔗煮糖,修埕晒盐,广事兴贩,国用日足。又采纳陈近南“建圣庙,立学校”的建议,“自此台人始知学”。还接纳洪旭“文事、武备,两者不可缺一”的建议,令各镇于农隙时教习武艺,“春、秋操练阵法”;并檄各镇,入深山采办桅舵,修葺、兴造船舰。平时装载货物,兴贩各国。从此,“台弯日盛,田畴市肆,不让内地”。因为陈近南功劳极高,当地不但是汉人还是高山族人,都对陈近南敬仰爱戴,站在二公子郑克爽一方的冯锡范因此嫉妒,终于将他扳倒。高桂知道现在两个公子争得很厉害,这些政治活动,比龙卷风还恐怖,陈近南这人太过忠直,很难斗得过那些阴险小人,所以,就算是陈近南在这里,高桂也不放心。
高桂瞧了瞧众人,向陈近南道:“师父,我们走走。”
陈近南知道他有话要说,欣然点头,走出一段路时,高桂环顾四周,站在海边,指着茫茫大海道:“师父你刚才说的道理我都懂,我也想留下,不过我却有条件。”
陈近南失笑道:“你要跟师父谈条件么?”
高桂淡然笑道:“师父认为,如果康熙来攻打台弯,台弯能有几成机会获得胜利?”
陈近南朗声道:“台弯军民数十万,我天地会帮众在内陆也有数十万之多,且国富民强,兵甲犀利,战船千艘,建虏若想获胜,也不容易。”
高桂微笑道:“台弯如今风雨飘摇,朝纲混乱,两个公子为了争夺权位勾心斗角,一班大臣,分作两派,剩下一些战战兢兢,生恐站错了队,还怎么一致对外?这样的政局,我若是康熙,只需从内部挑唆一下,再派大军压境,动荡飘摇的朝廷,必定会有人投向建虏一方,到时,台弯还凭什么去跟人家斗?攘外必先安内,师父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陈近南深吸一口气,叹息道:“小宝你长大了。”
高桂平静的目视陈近南,这个风光无限的天地会总舵主,台弯总军师,偶像一级的英雄人物,如今两鬓斑白,已然显出老态。
“师父,重症用猛药,你若肯下手除掉二公子和他那部分的势力,肃清二公子党羽,台弯或许还能有救,只须励精图治,增加对外贸易,扩展疆域,大明还有希望,我也会留下来帮师父,反清复明!”
陈近南心头一跳,失声道:“我做臣子的,怎能弑主!”
高桂猜到他会这么说,心中微微叹息,大声喝道:“师父,请你不要冥顽不灵,反清复明是公,郑经郑王爷对你有恩是私,枉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大豪杰,却公私混淆!眼看台弯大难将至,你妇人之仁的念叨着不能弑主,你这是愚不可及!我知道师父你对郑家忠诚,但你若不能抛开这种愚不可及的思想,快刀斩乱麻,台弯迟早被清军攻破,郑家从此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什么狗屁反清复明,什么狗屁挥戈中原,驱逐建虏,你对得起郑王爷么!你对得起千千万万的汉人同胞么!你对得起那些为了复明大业已经牺牲的兄弟么!”
高桂疾言厉色,怒斥陈近南,陈近南仿佛当头棒喝,整个人僵住了,他神色一阵迷茫,一阵痛苦,呆呆的望向远方……